三刻拍案惊奇未删减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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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三刻拍案惊奇 作者:梦觉道人 | 书号:10233 时间:2017/3/27 字数:94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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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两杀二命 一雷诛七凶 天意岂渺茫,人心胡不臧? ![]() 鉴朗奷难匿,威神恶必亡。 须严衾影惧,遮莫速天殃! 暗室每知惧,雷霆恒不惊,人心中抱愧的,未有不闻雷自失。只因官法虽严,有钱可以钱买免,有势可以势请求,独这个雷,哪里管你富户,哪里管你势家?故我所闻,有一个牛,为雷打死,上有硃字,道他是唐朝李林甫,三世为娼、七世牛,这是诛奷之雷。延平有雷击三个忤逆恶妇;一个化牛,一个化猪,一个化⽝,这是剿逆之雷。一蜈蚣被打,背有:“秦⽩起”三字,他曾坑赵卒二十万,是剪暴之雷。一人侵寡嫂之地,忽震雷〔殛〕其人于地上,屋移原界,是惩贪之雷。一妇因娶媳无力,自佣工他人处,得银完姻。其媳妇来,不见其姑,问夫得知缘故,当⾐饰赎姑,遭邻人盗去,其媳愤 ![]() ![]() ![]() ![]() ![]() 话说苏州府嘉定县,有一嵺城乡,有一个乡民,姓阮名胜,行一,人取他个号,叫敬坡。⺟亲温氏,年已六十多岁。一 ![]() ![]() ![]() ![]() ![]() 做田庄人,毕竟要吃饭,劳氏每⽇只煮粥,先滗几碗饭与阮大吃,好等他田里做生活;次后把⼲粥与婆婆吃,道她年老,饿不得;剩下自己吃,也不过两碗汤,几粒米罢了。穿的⾐服,左右是夏天,女人一件千补百衲的苎布衫,一 ![]() ![]() ![]() 催耕未已复促织,天道循环无停刻。 农家夫妇何曾闲,捻月锄星岂知息。 夜耨⽔没踝,朝耕⽇相 ![]() 嗟情苦雨愁満怀,真是劳心复劳力。 (原文缺失)(布为他人⾐),榖为他人殖。 (原文缺失)(才复偿官)租,私贷又孔亟。 (原文缺失)(大儿)百结悲悬鹑,小儿羹藜多菜⾊。 嗟彼老夫妇,⾝首颇黎黑。 朝暮经营徒尔为,穷年常困缺⾐食。 谁进祁寒暑雨箴,剜⾎补疮诉宸极。 遍选循良布八方,击壤重见雍熙域! 他两个人虽苦,倒也相安。只是邻舍中有这两个光 ![]() 劳氏道:“不做哪得吃!” 花芳道:“一嫂,那不做的,倒越有得吃哩!”常这等奖她,要她喜 ![]() ![]() ![]() 争奈这劳氏是懒言语的,要什物事,递与了他,便到机上织布,车边纺纱,任他戏着脸,只当不见;说着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当不听得一般,真是没处⼊凿□□(她没)处(思量)。 一⽇不知哪里去打了一只银簪,两个戒指,带来拿与她看,道:“这是⽪三官央我打与周亲娘的,加一工价,不吃亏么?这⽪三官,为周亲娘破费得好钱!周亲娘舍这⾝子不着,倒也换得他多哩!首饰,⾐裳,又每⽇大鱼大⾁吃!”把这私通有利益哄她。她又只是不理,扫兴得紧。那痴心人偏会痴想,道:“脸儿板板,一问就肯。她不做声,也只是不好开口。” 他便大了个胆,借替她带饭,把她手掌捏上一把。只见劳氏,便竖起眉、瞪着眼道:“臭小乌⻳!哪介轻薄!” 花芳连道:“失错!失错!”低了头飞跑。 劳氏也只恼在心里,怕动丈夫的气,不□(说)。只是花芳低了头跑时,也不顾人 ![]() 花芳道:“是怕饭迟了。” 鲍雷道:“贼精!迟了饭关你事?一定有什,要对我说!”花芳被他抱住不放,只得把捏劳氏被骂说了。 鲍雷道:“这妇人阮大料也留不牢,好歹讨了她的罢了,偷的长要吃惊。” 花芳道:“她这样个勤谨家婆,又好个儿,他肯放她?” 鲍雷道:“消停包你教她嫁你便了!” 可可天启七年,这一(原文缺失)(年初夏),百忙里阮大⺟亲温氏病了个老 ![]() 骨瘦崚如削,⻩(肌)一似涂。 临风难自立,时倚杖来扶。 劳氏正叫道:“门前有风,便里面坐罢!”不期一个邻舍尤绍楼、史继江,肩着锄头,—路说来,见了,尤绍楼道:“恭喜,阮敬老好了!我们三分一个与他起病。” 史继江道:“也是死里逃生,只是田荒了怎处?” 正说,鲍雷揷将来道:“阿呀!阮敬老好了,恭喜!恭喜!” 阮胜道:“荒田没得吃,左右是死数!” 鲍雷道:“除了死法有活法,只捱得今年过,明年舂天就有荳,可度活了!” 阮胜道:“田荒了,家中什物,换米吃,当柴烧了,寡寡剩得三个人,怎么捱?” 鲍雷道:“有了人,就好设处了。譬如死了,哪个还属你?” 尤绍楼道:“他靠的是大嫂,怎说这话!” 鲍雷道:“你不看《祝发记》:‘有米三口生,无米三口死。’夫人 ![]() ![]() 过了两⽇,实是支持不来,阮胜倒也想鲍雷说话有理,对着劳氏道:“我娘儿两个,亏妳拾得这 ![]() ![]() 劳氏道:“宁可我做生活供养你们,要死三个死,嫁是不嫁的!” 过了两⽇,实没来路,两⽇不上吃得两顿。只见温氏道:“媳妇!我想我们病人,再饥了两⽇毕竟死了,不若妳依了丈夫,救全我们两个罢!”劳氏听了,含泪不语。阮胜也就着媒婆寻人家。 花芳听了,去见鲍雷道:“阮胜老婆嫁是实了,怎得嫁我?” 鲍雷道:“不难,打点四两银子,包你打她个烂泥桩!” 花芳道:“只不要说我。前⽇调了她,怕他怪。” 鲍雷道:“正该说!你晓得你是个风月人儿,这一村也标致你不过。” 鲍雷自倚着他強中硬保惯了,又忒要为花芳,道是二两银子,二两票子陆续还。 阮胜道:“待我与房下计议。” 劳氏道:“有心我出⾝,也要彀得养你⺟子半年,二两银子,当得些什事?” 温氏道:“这人四两银子拿不出,必是穷人。你苦了她几年,怎又把个穷鬼?且另寻。” 阮胜便回报:“阿妈不肯。” 鲍雷冷笑了一笑,道:“且停一⽇,我教他凑⾜四两罢!” 花芳来见,道:“哥有心周旋,便是四两现物,只早做两⽇亲,也便好了!” 鲍雷道:“不要急,要讨的毕竟要打听我们两邻。我只说有夫妇人,后边有祸的,哪个敢来讨?稳稳归你!且搁她两⽇。” 鲍雷正计议搁她,不料前村一个庾盈,家事也有两分,舂间断了弦,要讨亲。听得劳氏肯嫁,他已闻得她是个极勤谨妇人,竟也不打听,着个媒人来送财礼八两,又自家说要成个体面,送了一双鹅,□□ (一肘)⾁,两只 ![]() 劳氏见了,不觉两泪 ![]() 到天明,婆媳两个又在那边哭(原文缺失)(了说,说了哭,)粥饭不吃,哪个去打点什酒肴?到晚□□□□□□(媒婆走来,三口)见了,只得哭了相送出门: ⽩首信难偕,伤心泪満怀。 柴门□(一)相送,咫尺即天涯! 这些邻舍,鲍雷因不替花芳成得事,与花芳都不来;其余尤绍楼,史继江,还有个范小云,郞念海,邵承坡,都⾼⾼兴兴走来相送。她这边哭得忙,竟也不曾招接,扑个空,散了。 次早,花芳故意去扫鲍雷,道:“我来谢你这撮合山!你估计包得定,怎走了帕子外去?” 鲍雷道:“不消说,我替你出这口气,叫那讨老婆的也受享不成!”知得众人噇不酒着,偏去景他,道:“昨⽇有事失陪,她打点几桌奉请?” 史继江道:“昨⽇走去,留也不留,我自回家,打得坛⽩酒,倒也吃了快活。” 尤绍楼道:“不晓事体的!嫁了一个人,得了十来两银子,不来送,也须请我们一请。” 范小云道:“昨⽇没心想,或者在今⽇?” 邵承坡道:“不像!葱也不见他买一个钱,是独吃自屙了!” 郞念海道:“怕没个不请之理。” 鲍雷道:“列位,吃定吃他的不着了,晚间到是小弟作一东罢!” 果然鲍雷抬上两坛酒,安排两桌,去请这五个。邵承坡怕回席不肯来,被他一把扯住,也拖将来。猜拳行令,吃个八六开,大家都酒照脸了。 鲍雷道:“可恨阮大这厮欺人,我们花官且是好,我去说亲,他竟不应承;列位去送,也不请吃这一盅;如今只要列位相帮,我拆拽他一番,有不依的,我先结识他!” 众人见他平⽇是个凶人,也不敢逆他,道:“使得,使得,只不知出什题目?” 鲍雷见众人依了,便又取酒来,叫道:“壮一壮胆,吃了起⾝!”又道:“大家随我来,银子都归你们,我只出这口气!”乘着淡月苍茫,赶到阮大后门边来。 可怜这阮大娘儿两个,有了这八两银子,算计长,算计短,可也不睡,蔵起 ![]() 忙叫:“有贼!”鲍雷早飞起一脚,踢在半边,花芳赶上,照太 ![]() 尤绍楼见了,道:“鲍震宇,怎么处?” 鲍雷道:“事到其间,一发停当了婆子,拿银子与你们!” 郞念海道:“我们只依着大王就是了!”那黑影子里,温氏又撞将起来,大家一齐上,又结果了。鲍雷去寻时,一双旧竹笼,里边是 ![]() ![]() 鲍雷拿了银子,大家同到家中,一人一两三钱,六个均分。这五个人穷不得,这主银子也都收了,道:“你怎么一厘不要?” 鲍雷道:“原说不要”不知他阮胜户绝,这间屋子只当是他们的了。 其时花芳道:“大哥,他这两个尸首怎处?” 鲍雷道:“包你有人偿命。若不偿命,还是我们一主大财!”便指天划地,说出这计策来。 众人听了,齐声道:“好,这脫却⼲净!凡是见的,就要通知,不可等他走了!”一行计议了,自行安息。 却说劳氏,虽然嫁了,心里不忘阮大⺟子两个,道:“原约道,三⽇婆婆拿两个盒儿来望我,怎不见来?”要自去望看。 庾盈道:“妳是他家人,来的两⽇又去,须与人笑话,我替妳去看个消息。”戴了一顶瓦楞帽,穿了一领葱⾊绵绸道袍,着双宕口鞋,一路走将过来。 花芳 ![]() 庾盈笑道:“房下记念他⺟子,叫我来望一望。” 花芳道:“好不忘旧!”便去寻鲍雷去了。 庾盈自向阮家来,见门关得紧紧的,心里道:“这时候还睡着,想只为没了这妇人,两个又病,便没人开门闭户。”要回去,不得个实信,便敲门,哪里得应?转到后门边,只见这笆篱门半开,便趁步走进去。才把门推,是带拢的,一推豁达洞开。看时,只见门边死着阮大,里边些死着温氏,惊得魂不附体,转⾝便走。 将出柴门,听一声道:“庾大郞!望连联么?好个枝花娘子,没福受用,送与你!”就一把扯着手,道:“前⽇送来的 ![]() 庾盈道:“来望他娘儿两个,不知怎么死了!” 鲍雷笑道:“昨⽇好端端的,怎今⽇死得快?”不信,扯了去看,只见两个尸首 ![]() 鲍雷道:“这什缘故?” 庾盈道:“我并不知道!” 鲍雷道:“你自他家出来,你不知道,哪个知道?兄来得去不得了!”便叫:“尤绍楼在么?”一叫,却走过两三个来,鲍雷道:“昨⽇阮家娘儿两个好端端的,今⽇只有庾盈走出来,他家娘儿两个已死了。列公,这事奇么?” 尤绍楼道:“这事奇怪!庾仰怎么说?” 庾盈道:“我房下教我来望,前门叫不开,我转进后门去,只见两个死人在地下,我并不晓得什缘故,并不关我事。” 史继江道:“只是怎么死了人恰好你来见?也有些说不明!” 范小云道:“如今敝庾仰不着,等他收拾了这两个罢!” 花芳道:“还要做个大东道请我们!” 鲍雷道:“这小官家不晓事,这须是两条人命,我们得他多少钱,替他掩?做出来,我们也说不开个同谋!” 邵承坡道:“庾仰仔么?” 庾盈道:“叫我怎么!这天理人心,虚的实不得。我多大人家,做得一个亲,还替人家断送得两个人?” 鲍雷道:“只要你断送倒便宜了!” 花芳道:“兄也是你晦气!若我讨了他的老婆,我也推不脫,庾仰处好。” 庾盈道:“我处?,终不然我打杀的?” 鲍雷道:“终不然我打杀的?”鲍雷见庾盈口牙不来,中间没个敢大的,料散不来,兜 ![]() ⾼张雉网待冥鸿,岂料翩翩⼊彀中。 任使苏、张摇片⾆,也应难出是非丛! 此时劳氏听得,要寻人来救应,也没个救应,早被这些人扯了,送到县中。 县官是宁波谢县尊,极有声望,且是廉明。鲍雷上去禀道:“小的们是嵺城乡住民,前⽇有邻人阮胜,因穷将 ![]() 县尊道:“你叫什名字?” 道:“小人鲍雷。” 县尊道:“那两个是他紧邻?” 尤绍楼道:“小的尤贤与那史应元,是他相近,委是他家死两个人,庾盈说与鲍雷、小的们知道的。” 县尊道:“怎么一个近邻不知些声息?” 尤贤道:“小的与他隔两亩绵花地。” 史应元道:“小的与他隔—块打稻场,实不听得一毫动静。” 叫庾盈道:“你怎么说?” 庾盈道:“小人前⽇用银八两,要阮胜 ![]() ![]() ![]() 县尊道:“你进去有人见么?” 道:“没人见。” 县尊便委三衙去相尸,回覆道:“阮胜 ![]() ![]() 县尊见了回覆手本,道:“我道没个—齐暴亡之理。我想,这一定是八两银子为害了!那夜莫不有什贼盗么?” 尤贤道:“并不听见有。” 县尊道:“这还是你两个紧邻见财起意,谋财害命!” 尤贤与史应元道:“老爷!小的与他老邻舍极过得好的,怎为这八两银子,害他两条 ![]() ![]() 县尊便道:“庾盈,我想妇人既嫁,尚且与他义绝,你怎么倒与他有情?” 庾盈道:“实是小的 ![]() 县尊道:“就望,怎不由他前门,却由后门?这都可疑。这一定假探望之名,去盗他这几两银子,因他知觉,索 ![]() 庾盈道:“爷爷,冤枉!实是去时已死在地下了。” 鲍雷道:“看见他死,也该叫我们地方,为何把他门层层带上竟走?不是我撞见问起,直到如今我们也不得知。杀人偿命,理之当然,不要害人!” 庾盈道:“其实冤屈!这还是你们谋财害他的。” 鲍雷道:“我还得知你来推与你?从直认了,省这夹、打!” 谢知县叫把庾盈夹起来,夹了,把来丢在丹墀下;半⽇,叫敲,敲上五、六十,庾盈晕了去,只得招:“是打杀的!”教放了夹 ![]() 谢知县疑心,教将庾盈收监,尤贤等讨的当保再审。这些人虽是还怀鬼胎,见光景道也不妨,却称赞尤绍楼会话,鲍雷帮衬得好,一齐回到家中。苦只是苦了个庾盈,无辜受害。那劳氏只在家拜天求报应。 这⽇还是皎⽇当天,晴空云净,只见: 灿烁烁火飞紫焰,光耀耀电闪金蛇。盘蛇委转绕村飞, 紫焰腾腾连地亦。似塌下半边天角,疑崩下一片山头。怒祷百丈泛江流,长风弄深林虎吼! 一会子天崩地裂,一方儿雾起天昏,却是一个霹雳过处,只见有死在田中的,有死在路上的;跪的,伏的,有的焦头黑脸,有的遍体乌黑。哄上一乡村人,踏坏了田,挤満了路。哭儿的,哭人的,哭爷的,各各来认:一个是鲍雷,一个是花芳,一个是尤绍楼,一个史继江,一个范小云,一个邵承坡,一个郞念海,却是一总儿七个: 衬人乃衬己,欺人难欺天! 报应若多慡,举世皆琊奷。 里递做一桩寄事呈报。劳氏也去替庾盈出诉状,道:“遭鲍雷等七人陷害,今七人俱被天谴,乞行审豁。”县尊见了,事果奇特,即拘七人家属。 只见尤贤的儿子,正拿了这分的一两三钱银子去买材,被差人拿住,一齐到官。县尊一吓,将鲍雷主谋,花芳助力,众人分赃,一一供出。县尊因各犯都死,也不深究,只将银子追出,将庾盈放了。 房屋给与劳氏,着她埋葬温氏。庾盈虽是一时受诬,不数⽇便已得⽩。笑是鲍雷这七凶,他道暗室造谋,神奇鬼秘,又七个证一个,不怕庾盈不偿命。谁知天理昭昭,不可欺昧。 故人道是问官的眼也可瞒,国家的法也可骫,不知天的眼极明、威极严,竟不可躲。若使当⽇庾盈已成狱也不奇,七人剩一个也不奇,谁知昭昭不漏如此乎?可以三省! mG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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