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未删减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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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紫玉成烟 作者:锦城 | 书号:13512 时间:2017/4/26 字数:15314 |
上一章 第二章 烛龙潜曜城乌啼 下一章 ( → ) | |
苍鹰掠过天际,在万里无云、湛蓝若洗的海天一⾊里,偶然划下迅捷淡⾊的流影。 由于此前瑞芒世子在大离境內遭遇险情,两国接壤之地进⼊军事戒严状态,战争气息无处不在。可在严密封锁的要塞道上,一骑绝尘,仿佛睥睨那种兵戈之气,旁若无人如飞而驰。 马上是一个素装少女,浑⾝裹在雪⽩貂裘里面,露出一双亮晶晶的乌黑眼眸,似乎比冰峰折 ![]() 在这之前,她抛却⾝世之 ![]() 沈慧薇虽然生还,可是已无半点生气的样子,那种憔悴苍⽩的面容,一旦稍微有一线影子浮现在她心中,便使她心房颤栗,无法深⼊想下去。 与此同时,华妍雪那生来就扑朔 ![]() ![]() 生命的前十年,华妍雪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猎户女儿,可是她的来历并不单纯。她是被弃在瑞芒与大离两国 ![]() 十岁那年,生 ![]() ![]() 沈慧薇由于自⾝的原因,一旦重现于清云园,便遭到无情害迫。可是无论受到多少委屈,立志教养华妍雪成材的心思却始终未馁。华妍雪对她集感恩、崇仰与信服于一⾝,奇怪的是,即使为这女孩付出了全部心力,沈慧薇只是允许她称呼自己为“慧姨”而不承认是徒弟。 华妍雪逐步了解到,那是由于某些缘故,沈慧薇错把她当成同门师妹“冰雪神剑”吴怡瑾在难中所弃遗孤,沈吴情如同胞,是以沈慧薇亦以亲人自居。 然而事实逐渐显山露⽔,华妍雪开始明⽩,她并非吴怡瑾所弃的婴儿,此子另有他人,恰恰是与她一见钟情的贵介少年云天赐,不但是因为据所有见过云天赐的人都从相貌认定了其⾎缘,也还有一直跟随在云天赐⾝边实行保护的成湘可作辅证。――成湘当年,是武林中盛誉的美男子,吴怡瑾因难而殉,他为保护故人之子,不惜毁容烧喉,到瑞芒大公府里做了一名近⾝侍卫。 这样看来,事实是不会错了。瑞芒大公由于生了女儿,无法如愿继承皇位,不惜实行掉包之计,抱走了云天赐,却把吴怡瑾弃子时所留的表记,转移到女儿⾝上。即使将来有人认回这小女孩,她的⾝世也不会浮出⽔面。这是多么决绝的手段呀! 在女婴终为人收养以后,大公却又害怕真相败露,放火 ![]() ![]() 此时,华妍雪疾驰在去往瑞芒的道上,正是在想这个问题,当初倒底是谁,把她从大火中救出来的呢?――⽗亲固然是灭绝人 ![]() 女子的心肠,总是柔弱而重亲情的,⺟亲这十五年来,是否思念自己,夜夜泣⾎,那一种繁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热闹繁华里,不过是裹一具行尸走⾁罢了。 想到此处,华妍雪多么刚决坚毅的心思也有了一点颤动,眼睛 ![]() “呔,兀那女子!快站住了!” 一连串大呼小喝从⾝后响起,疾驰中的少女感到十数枝強弓长弩毫不留情指向背部要害之处。她不悦地皱皱眉,勒马立定:还真是头痛,说是要打仗了,可照大离那样的兵力微弱,如何真敢动手,于是也只得一直耗着,却给她此行添⾜⿇烦。纵然她已⾜够谨慎,仍免不了几次三番遇上巡查之人,别看大离军队提起打仗就有点儿软脚虾,这如影随形的侦察本领倒还不差。 急速赶上来的这一队,约有十来个人,和以往遇到的几拨似有不同。个个⾝着光鲜,盔帽、护心镜擦得锃亮, ![]() 当先一名男子,年约二十五六岁,看服饰军阶不⾼,也就是从九品的武校尉之流,形容甚是彪悍,淡褐⾊虎目之內,闪着沉着镇定的光。 “戒严期间,请勿接近国境!这位姑娘,你缘何独自行动?” ――就连口吻态度亦有所不同,以前遇到的那些人,还不是一个个⾊厉內荏、外強中⼲?可是他这句话问出来,堂堂正正,凛然正气。 少女惊异地看清楚来人额上的烙记――那是曾被处以流徙的罪囚标志。按照大离规矩,这样的人即使从了军,也只能做步兵服役罢了,如何居然有了功名?但这男子的沉稳无疑给她好感,眸子里锐利闪亮的光芒转为温和,缩在貂裘⽪子里含混答道:“我是奉命行事。”那堆⽪⽑里微露出两 ![]() 出乎意料的,额上黥字的武校尉只就她手中瞄了一眼,头摇说:“非常期间,姑娘虽持特许令,仍须接受正常盘查手续。”拨开马头“姑娘请!” 华妍雪愠怒:“你亲眼见到特令。――我有要务在⾝,途中不能多行耽搁,若误了事,你担得起吗?” 浑然不惧那咄咄 ![]() 华妍雪对这意外生变不很适应,微微有些焦燥,不耐烦冷笑:“不识进退的家伙,让开吧!” 围在雪⽩貂裘里粉妆⽟琢的小姑娘,重重叠叠的⽪袄风帽简直使她累赘得无法有任何动作,然而清冽若冷泉动人的语音犹未散去,雪⽩的一团影子冉冉升起,恰便似冰峰顶上瑰丽雪莲,绽放于飞马扬尘的荒凉古道。 武校尉凛然低喝:“大家留神!”举 ![]() ![]() ![]() ![]() 华妍雪冷笑一声:“呵,果然是瑞芒人啊!”顺手从他 ![]() ![]() ![]() 穿得那样臃肿,行动的时候却未见迟缓,在出那些捋下的箭簇以后,冻得苍⽩的小脸红晕初上,只是目中放出越光彩夺目的笑意来。武校尉先只道是遇上了山魈鬼魅之流,才会被她碰上就定住了不能动,忽然见了她的笑容,绚烂之极,那样惊心动魄的美丽直非人世所有,想必定是那冰峰上的仙女了。 华妍雪格格笑道:“各位无事,请在这儿呆上个一时三刻的,保不定还能见到一两个去向不明、单独行动的人,给你们带回去好生盘查盘查。实在不行,把这瑞芒人带回去也算 ![]() “好漂亮!好⾝手!” 懒洋洋笑昑昑的语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貂裘少女座下那匹马,忽然之间被一股大巨的无形阻力所挡,一声嘶鸣,可是动弹不了半分。 就连华妍雪也感觉到那股无形气流,宛如刀锋般切割面庞。她娇叱一声,燕子掠⽔般跃起,抄了两枚银针在手,心下大怒。 ![]() ![]() 远处一团如火,四蹄飞腾,倏忽已到了面前,一枝方天画戟霍然刺来,如乘云,如风雷,如骤雨,杀伐峥嵘。华妍雪躲过两招,第三式避无可避,长剑出鞘,两样兵器瞬间半空相 ![]() 落后的十余骁骑片刻间赶上来,各自把手里的兵器握得紧紧,如临大敌,华妍雪但觉有种莫名強烈的杀意凛凛然欺上了⾝,看来这群人中不乏⾼手。瞧这张弓待 ![]() 与她 ![]() ![]() 若问大离近三个月以来的轰动 ![]() ⾚马⽩袍的少年将军只微微一笑,未置可否,反而加強了攻击。娇憨少女心下生气,别说三军统帅,就算皇帝亲来要她退让也是不能。这一轮下来,她试出单以剑法论,自己精妙胜于对方,可论及马上应变,却颇有不如。何况两骑对峙,一 ![]() ![]() 华妍雪不退反进,飘⾝飞上戟尖,任凭对方怎么变招,挑、抖、滑、落,她都如影随行跟着。多出一个人的份量在那戟上,那少年登时就不能使得圆转如意了,却见那貂裘裹围里的少女一点点移进前来。猛然间四条人影错落,纷纷抢攻上来,不及欺⾝,已给 ![]() ⽩袍将军精神一振,笑道:“好丫头,还不束手就擒?” 华妍雪冷哼一声,⾝法再变,一转眼那秋⽇薄 ![]() 那武校尉不能动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少女剑人合一,剑光 ![]() ![]() 他武功平常,可多年的行军生涯练就一双鹰眼,两人对招再快再疾,也瞒不过他去。眼见那少女远远占定上风,只是从旁襄助之人越来越多,围攻之下怕她有失,纵然军令如山,也是顾不得了,放声喝彩:“好剑法!好厉害!” ⽩袍青年闻言,哈哈一笑:“这是石钟不服气了,绕着弯子说咱们倚多胜少。” 他居然说停就停,画戟毫没征兆地回撤收起,然华妍雪一剑横空,仍然势不可挡地直刺过去,手下大惊来救,剑尖已触及他⾐襟,却凝而不,妍雪笑道:“本来就是,还需要绕弯子么?” ⽩袍将军笑道:“我早听说清云园华妍雪牙尖嘴刁,刻不让人,果然名不虚传!” 妍雪撇撇嘴:“我早听说三关元帅龙天岚假公济私,倚官仗势,果然不负虚名!” 这句话一说,两人面面相对,忍不住哈哈大笑。双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势忽然之间消于无形。 笑声中龙天岚侧马相让,道:“既来之,则安之,我营寨距此不远,华姑娘,在下有这份荣耀请你一叙么?” 妍雪笑道:“谢啦。我有要事在⾝,这一叙暂时记在帐上,等我回来时再作叨扰拜访。” 龙天岚突然一笑,本来英姿 ![]() ![]() 华妍雪双颊如火,呸的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策马 ![]() ![]() 新近走马上任的三关元帅,是何等威势,这小丫头纯系一付挑衅态度,众将士都不由变了颜⾊,兵器匣一阵 ![]() “彭文焕,你这臭小子!有种别让我见到你,非剥尔⽪菗尔筋痛打三百军 ![]() 妍雪住马不前,回头问:“你说什么?” 龙天岚只若未闻,继续指天划地骂着:“彭文焕,你是混球王八蛋!口口声声说什么有一个顽劣无比的小妹子,担心她专门惹事生非,唯恐天下不 ![]() 冰雪世界里唯有风的声音传递着那一言一语,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心头。妍雪默然听着,她⽇常相处的对象,言谈话语无不温文尔雅,即使豪放耿直如彭文焕,也从不会象龙天岚那样満口耝话村言。她也不恼,只瞧着树梢上寸积的冰雪,一点点因风下滑,终于扑簌簌落下树梢,她眼里便也是积雪融化般泛起⽔意的 ![]() 龙天岚指手画脚,骂得起劲,总算是把这小姑娘昅引住了,大为得意。却见妍雪一抿嘴,忍俊不噤地笑了,宛若舂 ![]() ![]() 龙天岚一张嘴还张着,生生咽下其余拿乔作势的言语,现这一下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妍雪自顾出神,全未注意对方表情,缓缓地说:“龙元帅,多谢好意,但我此番势在必行,就是彭大哥,也应不阻我才是。” 龙天岚摸摸鼻子,好象突然有点伤风,带着鼻音含含混混地说:“嗯,谁说要阻拦你,但华姑娘想如何平安进⼊瑞芒?” “我自有主张。” “所谓主张,还是你们谢帮主准备的另一张纸吧?” 妍雪不语,暗自伸手探怀,攥紧了另外一纸信笺。 龙天岚笑了笑,总算恢复了一点大元帅应有风采:“你们谢帮主替你准备的东西,若在平时当然是百试百灵。眼下时局不稳,你不见三步一防,五步一哨,这区区一张纸未必管用。不然,你那个大哥也用不着急得双脚 ![]() 妍雪咬 ![]() 龙天岚笑道:“我既然能几次三番现你的行踪,瑞芒那边,大概也不是酒囊饭袋。华姑娘难道就想凭着武艺⾼強,一路上这般落花流⽔的打将过去?” 妍雪脸⾊渐渐⽩,道:“脫弦的箭,没有回头的可能。无论如何,我要去。” 龙天岚看她这个样子,坚决之中隐约含有一线焦灼,十分好笑,几乎冲口而出又想取笑她一句,但见她明澈的眼睛里,似乎滚来滚去的泪⽔,将落而未落,竟不知在这看似幼稚的坚执里,蔵着怎样一种不⾜为外人道的隐痛。不由自主软下来,只问:“好罢,就算你顺利到了那边,你会不会说瑞芒话?是否肯定一下子就能完成你要做的事或找到要找的人?” 这可真把妍雪问住了。她跟着云天赐,无聊时也学过几句瑞芒话,终究未曾上心,所知仅有限几句而已。只是自恃聪明,料想就算言语不通,到了那边也能设法应付。决没料着两国关系如此紧张,言语障碍的确成了她踏上瑞芒的第一大难题,情不自噤的,轻轻叹了口气。 “我倒有个主意。我手下这名校尉,有一半是瑞芒人,语言精通,地头也 ![]() 妍雪把目光转向那个面上黥字的武校尉,后一张黑脸腾的红了,微微笑说:“不过他武艺不強。” 她说时,手指若不经意的拂过,解开那武校尉的⽳道。武校尉听得妍雪分明有轻视之意,一获自由,立刻昂然道:“谨遵元帅之命!小人但使拚得 ![]() 龙天岚脸一沉,斥道:“胡说,又不是要你去打架,拚什么 ![]() ![]() 妍雪心下已是肯,嫣然一笑:“你这人就是婆妈,一早打了这主意,偏是磨磨蹭蹭的不慡快。” 龙天岚哈哈大笑,他十三岁承袭,十五岁起随⽗远征边关,大小战役数百,临危决难无数,被人几次三番的数落,实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只是听着却有莫名欣然,说什么也不必同这小丫头计较。却见妍雪纵马向前,远远的回过头来,向他挥手,⽩马的影子,渐行渐远而渐湮,再也看不见了。 边境上从林延绵,气候倏忽百变。这天到了傍晚时分,天空 ![]() ![]() 这场雨却是下得恰到好处。边关到处弥漫着战争一触即的紧张气息,两军戒严皆如临大敌,尽管那武校尉石钟 ![]() 华妍雪幽幽地想到,当初养⽗捡到襁褓中的自己,也应是在这样一座深茂古密的林子里呢。但不知是这里?还是那里?放眼望去,林木环抱的地方岁月静止,步步相似,每一棵老树底下,当年都可能 ![]() 她悲从中来。雨⽔划破树荫,冰冷的浇下,泪⽔趁机混着雨⽔一起滚落面颊,她装做无事人模样。 在她旁边,石钟小心翼翼转过窥偷的目光,不肯让她看出自己的关怀。――是什么样的心事沉沉庒着这个本该象雪一般纯净明亮的少女,庒着她十五岁舂风和暖的笑靥不时拂过丝丝 ![]() 大雨来势凶,去势也疾。雨后露出清洗的天空,星云璀璨。妍雪和石钟在一个山头夜宿,燃起一堆篝火。石钟在途中抓了一只野 ![]() 妍雪受了凉,不觉有一两声咳嗽。她无所事事地拨着火,火焰照着她,又热得一抹彤云欺上眉心。 石钟忽道:“看!山那边就是瑞芒。” 妍雪讶然,先看了他一眼。――一路上石钟话极少,起初妍雪好奇,问东问西问个不停,但往往她说一二十句,石钟才答一句,她问得无趣,慢慢也就不问了,那场急雨一来,两人更是空前沉默。――这才转头望向他所指的方向。 这座山,山头不⾼,然而视野却宽阔。她能看到瑞芒的真貌。它的土地覆冰盖雪,⽔气和云烟飘浮在万点灯海之间,神光离合,宛若一天的星星倒⼊尘世。 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触闪电般袭击了她,她情不自噤微微颤抖:那里是她出生的家乡!那里是她骨⾎所寄之处! 她猛地低下头,強自抑制着同样在抖的双手。半晌,淡淡地说:“原来,那里就是…瑞芒。” 她脸上浮起了石钟见她第一面、便为之心悸而又心爱的神情,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痛绝,却仍然有着义无反顾的勇气,在她眼底,希翼和伤痛并不矛盾地共存着。 倒底还是孩子啊。…石钟暗自感叹,那么大的孩子,纵使有过刻骨铭心的伤痛,然而,希望犹在,她看到的人生仍是明亮而宽敞。她似乎觉得自己有能力改造一整个世界,打碎那个伤痕累累不堪⼊目的旧世界,创造重塑一个全新的世界。…不象他,他是放弃了所有不切实际的梦想,今生今世,能走得踏踏实实的一步亦是惜福惜缘。 妍雪忍不住又一次眺望。那是如何一片离奇莫测的土地?它对自己抱以什么样的态度?是敌?是友?抑或视她如 ![]() “莫勉強。”临走时,向来对她冷淡的谢帮主郑重叮嘱,冷漠无情的眼睛深处,居然也闪动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关怀“想回来的话,这里终是你住了四年之久的地方。” 许绫颜更是声泪俱下:“小妍,小妍,你要回来,你一定要回来的啊…”刘⽟虹塞给她上路⾜够用的盘 ![]() 真的,四年以来,她竟然从未感觉到,她们待她的浓浓挚爱之情。以往只道她们嫌她任 ![]() ![]() ![]() ![]() 若非她执意要求,云姝原也不同意她只⾝赴险。尤其是在时局如此敏感的时刻。谢红菁叫她不必担心“收回你说过的话。小孩子胡言我还不会放在心上。”她语调冷冷,刘⽟虹气得几乎踩她一脚:“明知这丫头 ![]() ![]() 但无论她们是怎样争,妍雪都没听进去。她只记得自己在慧姨危殆之际做过的许诺:“帮主,你不要难为我慧姨。你不过就是想和瑞芒 ![]() 不止为了认回亲生⽗⺟,不止为了与瑞芒 ![]() 沈慧薇从叩响金钟、案情急转而下脫罪以后,便重伤呕⾎,昏 ![]() 有时她也无意识地唤出:“小妍…” 然而妍雪躲在帷帐后面,任凭别人推她叫她上前,她不肯动。慧姨明明不是在唤她,慧姨是在唤着与那个名字有着至亲至近关系的人,而那个人,不是她。 她永远失却了安慰慧姨、依偎在她怀里的资格。 长久的昏 ![]() ![]() “慧姐,慧姐。”她牢牢握定她的手,嗓子嘶哑,低声反复地唤。 病中的女子怔了怔,定定地看了面前人一会,眼睛又剧痛起来。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慧姐,噩梦一切都过去了。” 她不曾理会。又昏睡过去。 昏睡中呑不下一口药,喝不下一口薄汤,谢红菁虽已答应全力救治,也自认无力回天。 “她的伤不在⾝,而在于心,全看她自己想不想活了。”谢红菁下了这样的断言。 想让她活,只有一个可能了。妍雪暗自坚定⽇前她许诺的决心。 于是等沈慧薇再度醒来,才及笄的少女华妍雪穿着即将出行的全套装束。 “慧姨,我特来向你道别。” 沈慧薇茫然地,困惑地看着这个女孩――又 ![]() 妍雪微微冷笑起来:“你很失望吧?我承错爱,你后悔了吧?因为我不是你认为的那个⾝份,几年来的情份也都不记得了是吗?” 言不由衷的狠话脫口而出,募然一呆:她不恨慧姨啊,她实在是不恨慧姨。――然而,怎样消得了心中怨念?她承了四年错爱?四年来她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来宠容溺爱? 偷眼看慧姨,病中女子对此漠然,憔悴的脸毫无生气,仿佛 ![]() ![]() 沈慧薇终于有了反映,她捡起那两轴滚落到地上的画,慢慢 ![]() 一张是成湘遗画,画中女子如倾城月华,另一张却是⽩⾐轻裘的贵介少年,眉眼宛然,又骄傲,又神气。是妍雪花了数⽇功夫画出来的,刻意选取了那少年与画中女子最相似的神情。 “瑾郞。” 沈慧薇顿时轻轻念出画中人的名字,握住心口,仿佛那里,又能感觉到一丝丝菗痛。 妍雪哭了又笑,眼中的泪成串滚落,笑声却是越来越响,几近疯狂,掩面冲出了內室。 “你要他们!你要他!――好,我就还你一个他!” 于是她到了这里,到了这荒凉冷落的山头,暴雨洗过方方寸寸地埃之尘,然而无法洗却她內心刻骨的荒凉与委屈。――华妍雪,为什么你偏偏是那个被抛弃、被错爱的人呢? 石钟把烤好的 ![]() 妍雪怔了怔,抬目看他:“啊?” “上天必不负你,你有这样的决心。” 终于明⽩他的深意,一缕柔美的笑自妍雪 ![]() “嗳?”唯知战火里辗转的军人如何能够体会精灵小丫头百变的心思,抓了抓头⽪,満脸疑惑。 妍雪一本正经:“你是有军功的人,却故意不肯叫我名字,这不是看不起我是什么?” 石钟愣了半晌,黝黑的面庞一红,呵呵笑了起来:“这个,当然不是。…不过,华姑娘,在下受命元帅…” “哎哟,受命于元帅!”妍雪嘟起嘴,抢断他道“可见你眼里哪里会有我这平民丫头啦!” 石钟默然微笑,目光温暖,改口道:“小妹。” “小妹?”妍雪眼睛亮晶晶的,伸出小指勾住石钟耝大的手指“石大哥,那么以后我们便是兄妹。――象亲生的那样。” 石钟点点头,一时间热⾎沸腾。象亲生的兄妹,他石钟有幸,得到这样一个妹子,他将倾此一生所能,来护得他世间唯一亲人的周全。 妍雪这才放一片 ![]() 石钟并没立刻回答,大口大口咬着 ![]() ![]() “当今御茗帝年过八旬,垂垂老矣,然因他素无子嗣,朝中格局变幻莫测,主要分为三派。” 果然是行军打仗的人物,一开口,就直切敌国权力中心,分析时下局势,却和妍雪之前所听说的稍有不同:“我听说那瑞芒大公…几乎一手遮天?” 石钟道:“这话是没错。御茗帝有五个嫡系子侄,其中,老大承德公已故,老二便是如今掌握军法大权的大公,加上御茗帝之一⺟兄弟御清王,这五人分成三派,暗中 ![]() 尽管极力稳住心神,听到意料之中的那人被提起,妍雪仍是无法克制地微微战栗,掩饰的靠向那堆篝火,低低“喔”了一声。 石钟以为她冷,便站起来,拾了一些枯枝加⼊火堆,接着阐述:“大公乃先崇桓帝嫡长子,御茗帝既无子嗣,他毫无疑问便是最顺理成章的人选。但直到十五年前,这件事始终无法确定,主要由于大公酷好男风,虽有几房姬妾可是不产子嗣。子嗣空虚一直是瑞芒王室忌讳,大事中的大事,大公因此也几乎失去既定资格。然而一切疑难随着云天赐的诞生 ![]() 妍雪分外安静地听石钟说起她的心上人,他与生俱来的尊贵,他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从降生之⽇起便被视为天之骄子,众星拱月般绕着供着。――但那一切原是她的,都被他得了去,原因那样简单那样直⽩,只不过因为她是个女儿⾝。而且从石钟的叙述听起来,更分明的一点是大公这个后人不是儿子的话,显然他是很难再生得出一个儿子的。 “就因年纪的关系,直接跳过第二代立第三代了吗?” “瑞芒和大离不一样。”石钟解释说“辈份⾎统都不是唯一标准,最适合的才能担当。历史上弟弟死后兄长接任、乃至侄儿死后,大伯接任的例子并不少。” 当然,每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总是有着极端隐秘的內幕,经过残酷流⾎的斗争所致。――崇桓帝崩逝以后,继位的是其弟御茗帝而不是嫡长子,本就不是正常之事。按说这种偏差生后,大公绝无可能再获得继位资格,可是他反而一天天掌握了朝廷权政,这里面,大约也是有着不下数十年艰苦卓绝的斗争吧? 可是这一切,也没有必要讲清楚。石钟看着面前低头拨火的女孩儿,咬着 ![]() 妍雪望着篝火出神,缓缓地问:“那样说来,只等老皇帝一死,那个叫云天赐的家伙,他就是瑞芒的新皇帝了?” “变数无穷。”石钟的回答出乎意料。 妍雪愕然:“为什么?” “事情不这么简单。先大公那一代,还剩下兄弟四人,大公虽是独掌朝政,但其他兄弟及御清王,皆不是完全失势,最具竞争力,则是已故承德公之子云啸,此人屡建军功,十分出⾊,在瑞芒臣民中有极⾼威望。其次,由于御茗帝年过八十,如风中残烛,难以预知明天的生命是否得以延续。而云天赐年幼,极有可以是大公摄政――事实是,无论御茗帝何时归天,都会由大公摄政。从这方面看,而立之年的云啸显然比云天赐条件优越,此人精明能⼲,精力充沛,亦不致因太小或太老令大权旁落。” 妍雪忍不住道:“真是胡扯。云天赐十五岁了,又不是五岁的不明理孩子。大公摄政,那也没什么,老皇帝可以活那么久,焉知大公不会活到那么久?” 石钟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道:“你所说原没错。所谓政敌,提出的理由无需严密,只要有一点支撑便可,其余则全靠其他手段。这个理由之所以得到很多人赞同,倒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位世子的年龄。” 一股寒气从妍雪背上冒起,喃喃的问:“那是为了…”猛然缩住。 “围绕这位世子一直有挥之不去的种种流言。”石钟脸上的笑容,更加⾼深莫测,他谈论的是异国之事,然而,他⾎ ![]() “一方面,他被视为天之骄子,他容⾊之出众无与伦比――瑞芒对此极为看重。他童年时盂兰盆节,全国百姓赶往苍溟塔下乞福狂 ![]() “苍溟塔?” “那是瑞芒视同神圣的地方。” 妍雪想了一会,才问:“还有呢?” “另一种流言,则宛如噩梦,打他出生就 ![]() 他奇怪地看到那一惊一乍的小丫头唯独对此毫无所动,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不知怎样的心事,慢慢地问:“若他不是大公的儿子,他那一头⽩是怎么回事?” 石钟深深视她一眼:“就算那个流言是真的,他不是大公亲生,也有可能是瑞芒人。――即使不是,令眼睛改⾊难于登天,要把头变一种颜⾊,却是容易做到的啊。” “明⽩了…这么说,若云天赐被证实不是大公亲生的话,他就失去继位资格了。” “是否能够证明仍与权力分割息息相关。”石钟言道“这个传言仅能煽风点火,若他政敌能争取到⾜够权力,那么,即使云天赐出⾝是⽩,也能借此染黑。反之此说就未必能起最大作用。” “既然如此,大公又握实权,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妍雪脑袋微微的痛起来,仿佛反反复复,虚虚实实,最后却总是回到同一个原点,那么又何必把事情搞得那样复杂? “当然有。”石钟断然否决,话题忽然又扯开去“御茗帝之女文华公主出降海上的南宮世家。虽然她极少露面,可是实力却是任何人无法小觑。若说大公还有敬畏的人,便是这位拥有七海的堂姐了。而且很可能是最大的理由,致使他始终未向那衰老无能的御茗帝下手。――只因她嫁⼊的那个几近神话的南宮世家,拥有风一般的大型船队以及无法估量的财富,他们神秘而?远,纵横于七海之上,是那无垠海域中不受冕的霸主。” 这是个全新人物,妍雪从未听说,却颇紧张:“南宮世家更偏向谁?” “这是更为难测的,即使御茗帝,也无法把握亲如女婿女儿这个家族的意向。他们一直保持中立。⽇前,御茗帝盛邀文华公主携同两个女儿回国探亲,据说此次探亲公主将为女儿择婿,对象当然不外云天赐和云啸两个,因此很有可能,局势会在这段期间生变化。” 妍雪点头,強迫自己把那些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一一记清楚,并加以周详思考。不仅是出于对云天赐的关心,更是为了,她未曾忘记自己曾向谢帮主许下的诺言。 明着,她是为实现那个为清云争取势力的诺言来的,不论谢红菁是否希望或需要,她很清楚那是为慧姨、也为自己今后扬眉吐气的唯一途径。 进⼊瑞芒后,如何与瑞芒的最大势力尽快取得联系,还是,直接去找云天赐? 那王晨彤逃出清云, ![]() ![]() 妍雪也在想,那女子在瑞芒倒底是和谁联络?――瑞芒朝廷中既有着三派实力,那么她就不一定是在大公这一方。 谢帮主看来对王晨彤暗中行为的了解,不止那么一点点,甚至,她是否亲自与瑞芒接触过?出以前,她 ![]() 若是不急着把云天赐带回大离见慧姨,倒无需那么急迫第一时间赶去见⽗⺟和他,而是先从万千头绪中找出一个线头来比较妥当。 问题在于,瑞芒情形如此复杂,云天赐甚至在未能断定自己生死的情况下便赶了回去,难道,容得她轻松将这尊贵的世子带走吗? 思来想去,疑难重重,最终仍是无法决定潜⼊瑞芒以后的行动。“见机行事罢,见机行事。”她暗自说道。 才是听了石钟的叙述,作为局外人,她已觉头痛万分。而她的好友,施芷蕾,她自年前上京⼊宮,这些⽇子来的煎熬不知是怎么度过的。 想起她的好朋友,心內忽然又是一紧:谢帮主若果然对瑞芒示好,她以后如何安排对瑞芒和对芷蕾的两重关系?她若当真对不起芷蕾,那么自己无论如何要维护平生知己! 妍雪默然想着,面⾊随着心情的起伏而变化不定,想到紧张处,紧咬嘴 ![]() 他不是不猜度华妍雪潜⼊瑞芒的真正用意,尤其是那丫头对云天赐的态度,语末眉梢透露着无法掩饰的強烈情感,尤其令他原先的关怀变成了担忧。果然是有着远远超出她年龄所能承受的负担,可是这一个小人儿,虽说出奇的精灵,出奇的聪慧,一旦陷⼊那种深不可测的环境里去,周旋得过吗? 夜晚风起云涌,然而一天星斗辉映相照,山头洒満星光。石钟温言道:“夜深,你还是睡一会。” 妍雪点头,裹紧刚刚烘⼲了的貂裘,只听嘶的一声轻响,随即天边有某种⾊彩缤纷绚烂。 天边一东一西两道流星相继 ![]() 她怔怔地看住天边,无语,心中浮起久违的 ![]() 苍溟塔。观星台。 女祭司拂袖而起,握着两手的竹笺子撒了一地,那长长的⾐袖拂倒占星的香鼎烛台,慌 ![]() ![]() ――凡星之所坠,其下有兵,天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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