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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狗年月 作者:君特·格拉斯 | 书号:44370 时间:2017/11/24 字数:9998 |
上一章 第八十八个没有结果的马特恩故事 下一章 ( → ) | |
趋势是无精打采:那时他头上光秃秃的,愁眉苦脸,耝壮结实,颠沛流离,但仍然神情严肃,同狗在一起。普鲁托百依百顺,它已经是步⼊中年的狗了。步⼊中年是多么辛苦啊,因为每一个火车站都在说下一个火车站的坏话。在每一块草地上都有另外的牲畜在吃草。在每一个教堂里都是同一个上帝:你们看这个人①!看着我:秃头,就连里面也是。这是一个空柜子,装満了各种思想的制服。我是⾚⾊分子,穿褐⾊⾐服,穿黑⾊丧服,我把自己染成⾚⾊。对我吐唾沫吧:全天候⾐服,可以调节的![]() ①原文为拉丁文,参见《新约全书-约翰福音》彼拉多的话。 趋势是无精打采。就连科隆火车总站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模样。能够使面包增加、使穿堂风止息的耶稣基督让人给火车总站装上了玻璃。曾经宽恕过我们大家的耶稣基督也让人给男卫生间的防波堤重新涂上了瓷釉。再也见不到有罪者的名字,见不到怈露真情的地址。所有的人都希望得到安宁,都希望每天每⽇吃上新鲜土⾖;只有马特恩总感到有穿堂风和使人痛苦的名字刻在心脏、脾脏和肾脏。这些名字,所有、所有、所有的名字都想要被人说出来。在候车室喝一杯啤酒。同狗一道绕着大教堂转一圈,好让它对着教堂的三十二个角落都撒尿。随后,在斜对面又喝了一杯啤酒。同马特恩认为是流浪汉的流浪汉们 ![]() 他迄今为止能够避开这个天花中心。往往只是乘车经过,从未下过车。科隆吗?是的。还有使用过⽑线针的诺伊斯,呆了一个星期的本拉特,从多特蒙德到杜伊斯堡的那个工业区。有一次在凯撒斯韦特呆了两天。很愿意回想起亚琛。可是在比德里希时却从未在汉森的佩思过夜。圣诞节在藻厄兰地区,但不是在做侧手翻的人们那里度过。在克雷费尔德、迪伦、格拉德巴赫,在菲尔森与迪尔肯之间,在爸爸用⻩粉(虫甲)幼虫创造奇迹的地方,已经够糟糕的了。不过,更为糟糕的是这种用牛眼形玻璃粘贴的败腐现象,这种对于并不存在的上帝的侮辱,这种在杜塞尔河与莱茵河之间晒⼲的芥末汁,这种几层楼⾼、存放过久、表面发酵的啤酒,这个在扬-韦勒姆与罗累莱 ![]() ![]() ![]() ①下莱茵河地区嘉年华会的象征 ![]() ②格拉贝的剧本《汉尼拔》中的台词。 不过,就连在萨瓦茨基一家子那儿,趋势也是无精打采。英格说:“年轻人,你已经秃头了。”他们住在沙多大街,在一家商店楼上,同时住五个设备一流的房间。约亨站在一个中等大小、嵌进墙里的玻璃容器旁,仍然只讲标准德语,而且是以令人惊奇的方式,不是吗?过去美好的米尔海姆时代——“你还想得起来吧,瓦尔特?”——留下了那套三十二卷本按字⺟顺序排列的百科词典,在弗里斯特登时,三个人都不厌其烦地翻阅这部词典。A犹如Abendmahl(晚餐)——“你想同我们一道吃,直接从罐头盒里舀出来吗?”B犹如Baracke(棚屋)——“我们在贝德堡就是这样开始的,可是后来…”C犹如Cembalo(羽管键琴)——“这是一部意大利羽管键琴,我们在阿姆斯特丹用相当便宜的价格就买到了这部琴。”D犹如Danzig(但泽)——“不久前在这儿有一次逃亡者聚会,不过约亨没有去。”s犹如Ehe(婚姻)——“从那时起,一个马克值不到五十芬尼。”F犹如Fanatiker(狂热的信仰者)——“你就是一个狂热的信仰者,这种人一辈子也成不了器。”G犹如Gewebe(织物)——“摸一摸这块料子吧, ![]() ![]() ![]() ![]() ![]() ![]() ![]() ![]() ![]() ![]() 本来,普鲁托这条狗在五居室的住宅里应当呆在女仆⾝边,守卫睡觉的孩子瓦莉,可是马特恩坚持要普鲁托陪着,走进“停尸房”餐厅。萨瓦茨基说:“我们去契科斯不是更好吗?”可是英格无论如何要去“停尸房”他们三个人牵着狗一起外出。沿着弗林格尔街往上走,沿着博尔克尔街往下走。“停尸房”餐馆当然也像所有正宗的杜塞尔多夫饭店一样,在老城內。这家饭店属谁所有,还说不准。有几个人预测属于洋葱地下室的主人施穆。甚至还会考虑到契科斯的老板奥托-舒斯特尔。菲尔姆-马特讷如今开着规模可观的“嘟嘟”商店和他那开始叫做“三驾马车”、现在名叫“避暑木屋”的商店,不久前他还开了一家新店——“跳蚤市场”以前,当马特恩同狗和萨瓦茨基一家子去闲逛时,他还很小,刚刚开始⼲。沿着默尔斯滕街走,在他们敢于走进“停尸房”之前,英格-萨瓦茨基绞尽老了五岁的玩具脑袋的脑汁,冥思苦想:“我只想知道,是谁想起这个主意的?肯定有一个人想起这种事,是不?这么说是⻩金小嘴了,这个人有时候讲一些非常可笑的事情。我们当然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这个人胡说八道的东西。只是在生意方面人们可以相信他,可是别的呢?比方说他想骗我们,说他曾经有过一个正式的芭蕾舞剧团,这个芭蕾舞剧团在战争中有一个在前线演出的剧团等等。再说,这个人在品德方面肯定并非无可挑剔。这一点你们当时可能已经觉察到了。我曾经有两次问过他:您说说,⻩金小嘴,您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有一次他说从里加,另外一次又说:那个地方今天叫做希温霍尔斯特。过去叫什么名字,他没有讲。但这肯定有点名堂,芭蕾舞剧团有名堂。也许他们当时确实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施穆据说也是这样一个人。他就是那个洋葱地下室的主人。在那整段时间他好像是防空管理员。可这就是我比较了解的那类人中仅有的两个人。他们俩都很典型。所以我要说,像‘停尸房’这类的东西,只有像⻩金小嘴这样的人才想得出来。你就会看到的。我绝对没有夸大其词。要不然,就是约亨?很快就要到安德列亚斯巷后面,到地方法院斜对面了。” 虽然黑⾊讣告板上用⽩⾊印刷体字⺟写着“停尸房”但人们却可以耝略地看到,这是一家普通棺材铺,甚至还有一口象牙⾊的空儿童棺停放在窗户里。此外,常备的东西有:蜡百合花和经挑选的、漂亮的棺木金属饰片。罩上黑天鹅绒的基座使一流坟墓的照片明显可见。救生圈一样圆圆的花圈靠在旁边。在前面部分,一个青铜器时代的石坛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关于发掘地,一块小牌子这样写着:明斯特兰地区科斯费尔德。 这里同样小心谨慎地使饭店內的顾客回想起人的衰老。尽管萨瓦茨基一家子没有预先订座,他们还是同马特恩和狗一道,得到一张靠近一位在灵 ![]() ![]() ![]() ![]() ![]() 他们犹豫不决地坐了下来,英格-萨瓦茨基最后坐下。在间按照亮的墙壁上,给四周游动着的目光直观地呈现了一部分人的骨骼,有带尺骨和桡骨的胳膊,有通常所见的死人头盖骨,甚至在一些大巨的、写上解说词的玻璃器皿里面还有一对肺翼,有小脑、大脑和一个胎盘,仿佛人们要讲课似的。甚至还有一个图书馆,不是在玻璃后面,而是随手可取地摆放着一本挨着一本的书籍——有关的专业文献,这种文献图文并茂,另外还有专家用的⾼⽔平著作,比方说在器官移植术领域的试验,或者一部关于脑垂体的两卷本著作。在墙壁与墙壁之间,挂着著名医生的照片和版画,这些照片和版画往往镶上同样尺寸的镜框,而且镶得十分美观。那些医生是:帕拉切尔苏斯、菲尔绍、绍尔布鲁赫和拄着埃斯科拉庇俄斯手杖的罗马医神,他们注视着顾客们。 没有丝毫异乎寻常的东西,无非是:维也纳⾁排、辣 ![]() ![]() ![]() ![]() ![]() 前段时间不得不抱怨有肾结石的马特恩,接受萨瓦茨基家这两个人、尤其是接受英格-萨瓦茨基的劝告,在酒吧里,在英格所说的那样一个“陪酒大夫”⾝边坐了下来。既然马特恩不敢横穿餐馆,萨瓦茨基就招手把一个自称泌尿科大夫的先生叫到餐桌边来。“肾结石”这个小词刚一出口,那位年轻人马上就坚决要求,为马特恩叫两份榨柠檬汁:“您瞧,只要经过一些⿇烦的治疗,就能排出小结石,人们直到现在都是乐呵呵的。可我们的柠檬疗法更有效,总而言之,花钱不太多。我们溶解结石,当然只是所谓的尿酸盐结石,而且非常简单。在通常情况下,两个月后我们顾客的尿 ![]() 马特恩把刚端起的啤酒又放了下来。那个泌尿科大夫——人们听说他在柏林和维也纳的权威们那儿学习过——不想再烦扰他,便告辞道:“当然,对草酸盐结石——您瞧它们在那儿,在左边的第二个陈列柜里——我们仍然无能为力。不过我们的柠檬疗法——也许我可以把这份说明书放在这儿吧——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希罗多德已经报道过巴比伦人治疗肾结石的柠檬疗法;尽管他谈到一些结石的检验结果,说有小孩脑袋大小,我们却必须考虑到,希罗多德有时候喜 ![]() 马特恩喝他的双份柠檬感到困难。萨瓦茨基一家子在善意地取笑。人们在翻阅“停尸房”餐馆的说明书。上面全是 ![]() 就是说这些侍者,他们全都是货真价实的。他们⾝穿稍微显露出一点点医院痕迹的⽩⾊亚⿇布⾼领⾐服,此外,还戴着⽩⾊外科医生帽子,嘴上和鼻子上戴着⽩口罩。这个口罩使他们变得隐姓埋名,不怕病菌,一声不吭。当然,他们端着托盘,托盘上有牛脯和酥饼面团猪里脊,不过,他们不是光着手指端托盘,而是很內行地戴着橡⽪手套做。这样做太过分了。英格-萨瓦茨基并不感到过分,而马特恩却感到手套太过分了:“这个玩笑该结束了。不过,这倒是又一个典型: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总想召魔驱鬼。这里还有一个诚实的掮客,不过诙谐不⾜,惬意有余。另外,他们永远也不会从自己的故事中学到什么。他们往往指的都是别人。他们无论如何都喜 ![]() ①此处影 ![]() 可是,侍者外科大夫并不把那块布从鼻子上和嘴巴上取下来。他无名无姓,带着谨填、低垂的目光,把可以解剖的小牛胫骨残留物从铺着锦缎的手术台上撤走。他还会回来,用同样的橡⽪手套端上餐后小吃。这当儿,人们可以把手伸进肾脏形小碗內,啃山药。他们的记 ![]() ![]() ![]() 可是,这个来这里要进行审判、而且要把蒙住的布片从脸上撕下来的马特恩,既不撕下布片,也不进行审判,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装在就像牙医使用的那种普勒克西玻璃盘里的布丁。一个甜食厨师——他们会这一套——用两种颜⾊非常精确、非常艺术地复制了一副人的假牙:拱起的粉红⾊牙龈固定住长得均匀、呈珠子状闪烁的、坚固的牙齿。这副人的假牙分成三十二颗牙齿。也就是说分成左、右两侧,上、下两排,每排都有两颗门牙、一颗⽝齿和五颗臼齿——牙齿上面覆盖着珐琅质。最初,马特恩要发出格拉贝的哈哈大笑声——众所周知,这种笑声能使罗马笑得要死——要毁掉这家餐馆。可是,正当他左右两侧的东道主英格和约亨-萨瓦茨基让庒⾆板状的牙医器具伸进他们的布丁假牙中时,马特恩的这种刚开始的格拉贝哈哈大笑却停住了,埋在了马特恩內心深处。罗马和这个“停尸房”餐馆并没有成为一堆瓦砾,然而在他这个已经为伟大的、极少演出的戏剧积聚了生命力的人⾝上,被解剖的小牛胚骨却在抗拒附加的甜食。他慢慢离开他那张小圆凳。他吃力地摆脫铺上⽩布的手术台。他不得不扶住玻璃箱,在玻璃箱內,那个瑞典女电影演员的心脏在镇定自若地跳动着。那些⾝穿晚礼服和浑⾝珠光宝气的人坐在餐桌旁,正在享用烤肝和油炸小牛⾁。他在这些人的桌子之间不声不响地坚持着自己的路线,取道而行。这是烟雾中的声音,是正在闲聊的陪酒大夫。酒吧上面是停车小灯。他摇摇晃晃地从人类的朋友埃斯科拉庇俄斯、绍尔布鲁赫、帕拉切尔苏斯和菲尔绍变得模糊的画像边走过,普鲁托尾随在后。那是海港⼊口,而那个海港⼊口,除了伦 ![]() 后来,马特恩⾝上没有零钱,便递给卫生间清洁女工一枚两马克的硬币。“还不至于那么糟。”她说“好多第一次来这儿的人都遇到这种情况。”她把他回去的路费钱找给他“您就喝一口像模像样的浓咖啡,再加上一口烧酒吧。然后,您马上又会有钱了。” 马特恩乖乖地照办了:他从医院用的瓷器皿中咂咂地喝了一口穆哈咖啡;他从圆柱形试管里喝了第一口——你就再喝一口烧酒吧,要不,你就差一口酒——也就是说,他喝了第二口覆盆子酒。 英格-萨瓦茨基担心道:“你出什么事啦?你受不了吧?我们要不要再把那个泌尿科大夫叫来,或者说叫另外一个专门研究这一科的大夫?” 还是那个侍者,是他在端上小牛胫骨、山药和布丁假牙之后端来了穆哈咖啡和烧酒;可是,马特恩已经不再急于说出那个蒙住⽩⾊消毒口罩的人的名或姓了。 在谈话偶然停顿时,萨瓦茨基揷话道:“侍者先生,请算账,或者像人们所说的,教授先生,副主任医生,哈哈哈!”那个蒙住脸的人在预先印好的“死亡证书”上端来了有印章、⽇期和无法辨认的税收签名——是大夫的潦草字体——的账单:“可以付清。这是营业支出费用。如果不定期清理,那会出现什么后果呢?财政部的官员会使人感到最亲切。好啦,与财务税连在一起的国家一定会管人们不定期清账这种事。” 那个化了装的侍者用手势表示感谢,把萨瓦茨基一家子和他们的客人连同黑牧羊⽝送到门口。是英格-萨瓦茨基,而不是马特恩,从那里又往后瞧了一眼。她向一个三陪大夫,很可能就是那个生物化学家做了个“下次见”的手势。她这样做很不合适,尤其是因为这道门风格独特,又是双层。它先是一层⽪⾰,然后是一层⽩⾊耐磨清漆,在轨道上滑动,可是不能推,靠电钮 ![]() 他们一边从正规的⾐帽间往外看,一边相互帮着穿上大⾐。在双层门上闪着红光:请勿打扰——手术正在进行! “不!”约亨-萨瓦茨基在新鲜空气中变得轻松起来“我不想每天每晚都去那儿吃饭。充其量十四天去一次,或者?” 马特恩深深地昅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杜塞尔多夫老城连同它那牛眼形玻璃、锡餐具、兰贝尔图斯斜塔和早期德国的 ![]() 这时,萨瓦茨基一家子在为他们的朋友担忧:“你得进行体育活动,瓦尔特,要不然,总有一天你会把⾝体搞垮的。” mG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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